不是疏离,不是躲闪,不是简单的厌恶,是恨。
他喉结滚动,想质问、想辩解、想探究这荒谬至极的指控和无法理解的恨意到底从何而来。
就因为他拦着没让她杀了傅闻达?
他的直觉告诉他,没有这么简单。
“你以为我没有办法是吗?”叶绯霜忽然道,“我有退路的,陈宴。我只是愤怒,我又没疯。我知道我在做什么,我敢杀这两个贱人,我就有办法带着我爹好好脱身。”
“什么办法?带着你爹杀出去?即便你很厉害,你又能打多少人?”
“当然不是。你若不信,且让我宰了他们,你就看我能不能好好抽身。”
陈宴没动。他一时间分不清叶绯霜是真的早有准备,还是在激他。
叶绯霜还真没唬他,她是真的有退路,否则她不会这么不顾后果地大开杀戒。
她重生后就想好了那条退路,只是她想多陪陪爹娘,不到万不得已不想用罢了。
现在娘没了,爹重伤,她阖家团聚的愿望破碎,那就走她准备的第二条路吧。
气氛窒息到了顶点,所有人都不知道叶绯霜会不会再次爆发。
此时,铜宝惊喜的叫喊声传来:“姑娘,姨娘醒了!”
叶绯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,娘她不是……
“姑娘,快回去看看吧,姨娘醒了,真的醒了!”
叶绯霜身体猛地一震,滔天的愤怒和两世的恨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讯瞬间冲散,空虚疲累的身体重新注入了力量,她仿佛重新活了一遍。
她挣脱陈宴的手,拔腿就往鼎福居奔去!
陈宴下意识就要跟上,他想问清楚、弄明白。
却听见陈夫人冰冷至极的呵斥:“陈宴!”
陈夫人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从台阶上走下来,缓缓走到陈宴面前,发间的步摇纹丝不动,彰显着主人的端庄。
“我们该启程回颍川了。”她的声音温柔轻缓,却不容置喙。
看着她捏得泛白的指尖,陈宴知道她母亲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。
叶绯霜那三个字的指责给他母亲造成的冲击只会比他更大。
陈宴不说话,陈夫人扬了扬唇角,笑意却不达眼底:“你折腾一晚上,得到这么一个结果。难道你还要追过去自取其辱吗?”
陈宴看着母亲,朝阳日光璀璨,洒入他眼中,仿佛点点碎金。
陈夫人从未在陈宴眼中看到这么无措、迷茫又破碎的眼神。
她的愤怒霎时间被心疼所替代。
这是她精心培养、引以为傲的儿子,他身上流着太原王氏和颍川陈氏的血,是顶尖的世家公子,自小众星捧月、清贵无匹。
她从未想过,敢有人如此辱骂他。
那个郑家女,说出这种市井粗鄙、污秽不堪的字眼,是在践踏他儿子的尊严,也是在打她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