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……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,“整理”和“表达”着他体内那混乱的传承与烙印!
这代表着什么?是力量开始与心智融合的征兆?还是某种更深层意识苏醒的前奏?
程安不敢惊扰他,只是更加警惕地注意着四周,尤其是那潭幽水和寂灭之枪。他担心孩子的这种无意识“书写”,会再次引动什么不该引动的东西。
幸运的是,直到孩子停下手指,冰面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、相互嵌套又彼此冲突的诡异图案,周围依旧一片死寂。那柄寂灭之枪毫无反应,幽潭水波不兴,只有冰窟顶部的裂缝,似乎因为某种无形的力量扰动,又扩大了一丝。
孩子画完了最后一笔,那是一个位于所有图案中心的、极其复杂的、仿佛由龙首与扭曲触手结合而成的暗红符号。他盯着那个符号看了很久,小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,然后猛地抬起手,用袖子胡乱地将冰面上的所有图案尽数擦去!
冰尘混着尚未完全凝固的刻痕,变得一片模糊。
他仿佛对自己刚刚画出的东西感到了某种本能的厌恶或恐惧。
做完这一切,他似乎耗尽了刚刚积聚起的一点精神,重新靠回程安怀里,闭上眼睛,呼吸变得均匀,再次陷入了沉睡。只是那抓住程安衣角的小手,依旧攥得紧紧的。
程安看着怀中孩子恬静却隐现一丝不安的睡颜,又看看地上那被擦得模糊一片的冰面,心中波澜起伏。
这孩子体内承载的,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。龙皇的荣耀,煞印的污秽,还有那神秘的紫金核心……它们不仅仅是力量,更是一段段被封印的、充满了矛盾与危险的历史。
而他和这孩子,正被这段历史裹挟着,身不由己地沉向未知的深渊。
他必须尽快恢复力量,带着孩子离开这个越来越诡异的地方。
他重新闭上眼睛,更加专注地引导着体内那微弱的能量流,对抗着伤痛与疲惫。
冰窟内,再次只剩下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,以及孩子平稳的睡眠声。
然而,在程安感知不到的层面,在他怀中孩子那沉睡的意识深处,那些被他亲手划出又亲手擦去的古老纹路,并未真正消失。它们如同拥有了生命的水蛭,正悄无声息地吸附在他新生的灵魂壁垒之上,缓慢地……渗透着。
而在冰窟之外,遥远的、被风雪笼罩的冰原某处,一个更加苍老、气息与那三名古老哨行者同源、却更加深邃的身影,正站在一座完全由冰晶构筑的祭坛前。祭坛中央,悬浮着一面光滑如镜的冰盘,冰盘之中,模糊地映照出程安所在冰腔的轮廓,以及那柄插在岸边的寂灭之枪。
老者干枯的手指抚过冰盘表面,感受着其中传来的、极其微弱的、属于程安和孩子的能量残留,尤其是孩子那无意识“书写”时泄露的一丝混杂着龙皇与煞印本源的波动。
他那布满褶皱、如同千年树皮般的脸上,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中,两点幽蓝的魂火,猛地跳跃了一下。
一个沙哑得仿佛来自地底的声音,在风雪中低语:
“容器……已开始……接纳烙印……”
“时机……将至……”
“唤醒……真正的‘守望者’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