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婉如蒙大赦,也顾不得礼仪,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乾清宫。
殿门在她身后合拢,将所有的光线和声响再次隔绝。
陈默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,粗重地喘息着,胸口剧烈起伏。那首童谣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。
“金銮殿,歪脖树……锅里没米堆白骨……”
他踉跄着走到窗边,猛地推开窗户,冰冷的空气灌进来,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。他望着宫墙外灰蒙蒙的天空,仿佛能看见无数双饥饿而愤怒的眼睛,正透过那高墙,死死地盯着他。
还有暗处,那些操纵着童谣、等着看他笑话、甚至等着他倒台的阴冷目光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,如同冰冷的潮水,将他彻底淹没。
他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的改革,那些试图用现代思维解构古代规矩的举动,在这赤裸裸的、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面前,显得如此幼稚,如此可笑。
这不是公司里的办公室政治,输了最多丢工作。这是皇权斗争,输了,是要掉脑袋的!还要连累无数人!
他靠在冰冷的窗棂上,缓缓闭上眼睛。
不能乱。绝对不能乱。
童谣……既然是谣,就有破绽。既然是人为传播,就有痕迹。
曹德纯……光禄寺……流民偏偏围了那里……童谣紧接着出现……
一条模糊的线,似乎在他脑海中逐渐串联起来。
光禄寺是曹德纯的地盘,油水丰厚。流民围那里,是不是有人故意引导,制造冲突?童谣随后出现,将矛盾直接引向皇宫,引向他这个皇帝……这是要把水搅浑,要让他焦头烂额,无暇他顾?还是要借此机会,逼他让步,甚至……逼宫?
陈默猛地睁开眼,眼底的血丝尚未褪去,但那股失控的暴戾已被一种更加冰冷的、属于猎手的冷静所取代。
想玩?那就陪你们玩到底!
他快步走回御案前,一把将苏婉仪那个紫檀木盒子推到一边,重新铺开一张纸。
这一次,他写的不是解决问题的思路,而是……人。
曹德纯(司礼监提督,光禄寺?童谣?)
沈墨(丞相,保守派,对改革不满?)
程无双(镇北侯,军方,态度不明)
林文正(翰林院编修,清流,迂腐?可利用?)
周衡(工部员外郎,技术人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