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末将明白!”他重重抱拳,“定不负陛下重托!”
“记住,”陈默叮嘱道,“江南非比北境,那里的人,杀人不用刀。你此行,需如履薄冰,多用眼,多用耳,少用刀。朕会给你一份密旨,必要时可调动当地驻军,但非到万不得已,不可轻动。”
“末将谨记!”
程无双领命而去,很快便以钦差大臣的身份,带着隆重的仪仗和皇帝的赏赐,浩浩荡荡地离京南下。这支明面上的队伍,吸引了无数目光,也很好地掩盖了他暗中调查的真实目的。
送走程无双,陈默并未停歇。他知道,要想真正理清江南乱局,乃至应对“影”组织的经济渗透,必须在朝廷层面,建立起一套更有效、更透明的财政管理体系。
他将张岩召至御前。
“张爱卿,‘陛下宝钞’推行至今,成效与弊端,你且与朕细细分说。”陈默开门见山。
张岩如今对这位皇帝是又敬又畏,连忙躬身回道:“回陛下,宝钞一期因有内帑和逆产抵押,信用尚可,加之消费券刺激,流通顺畅,于缓解朝廷用度功不可没。然二期因北境战事,发行稍急,民间已有疑虑,流通速度减缓。且……且各地官府在征收税赋时,仍多以铜钱、绢帛、粮食为准,对宝钞多有折色、压价,致使百姓持钞意愿不高,此乃最大弊端。”
陈默点了点头,情况与他预料的差不多。信用货币的推行,绝非一蹴而就,需要强大的国家信用和统一的财政政策作为后盾。
“既如此,朕欲在户部下,设‘度支清吏司’。”陈默提出了酝酿已久的想法,“专司国家预算、审计、税收统征、以及宝钞发行与回流管理。各地税赋,逐步改为‘折色征收,宝钞结算’,官府开支,亦需通过度支司审核拨付。以此,统一财权,强化预算,确保国库收支清晰,宝钞信用稳固。”
这等于是在现有的户部体系之外,另立了一个直接对皇帝负责的、权力极大的“财政部”和“中央银行”的混合体!张岩听得心惊肉跳,这又是前所未有的大变革!
“陛下……此举恐引地方反弹,且……且涉及诸多利益,推行恐有难度……”张岩试图委婉劝阻。
“正因为有难度,才要去做!”陈默语气不容置疑,“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朝廷财权分散,被地方、被豪强、甚至被某些居心叵测之辈蚕食殆尽吗?此事朕意已决,你即刻拟定章程,选拔干员,开春之后,便先在直隶地区试行!”
“臣……臣遵旨!”张岩见皇帝态度坚决,只得硬着头皮应下。他知道,自己这个“金融学家”的帽子,是越戴越牢,也越戴越烫手了。
安排完前朝之事,陈默的心思,又不自觉地飘回了后宫,飘回了那个藏着惊天秘密的木偶,和那个刚刚诞生、体质羸弱的儿子身上。
他再次来到坤宁宫。苏玉衡的气色在精心调养下好了许多,已能勉强下地行走。此刻,她正坐在窗边,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拨浪鼓,轻轻摇晃着,逗弄摇篮里的婴儿。阳光透过窗棂,洒在她苍白却柔和的侧脸上,构成一幅静谧而温暖的画面。
陈默放轻脚步走过去,看着摇篮里那个挥舞着小手、咿呀出声的孩子,心中最坚硬的部分也不由得柔软下来。他伸出手指,轻轻碰了碰孩子娇嫩的脸颊。
“陛下。”苏玉衡看到他,想要起身。
“不必多礼。”陈默按住她的肩膀,在她身边坐下,目光依旧停留在孩子身上,“皇儿今日可好些了?”
“太医说脉象平稳了些,只是到底不足月,需得仔细将养。”苏玉衡轻声回道,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色。
陈默沉默了片刻,忽然道:“朕给皇儿起了个名字。”
苏玉衡抬眼看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