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探子?是谁的人?沈墨的?曹德纯的?还是……其他什么人的?
这京城,果然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。
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,对身旁一个侍卫低声吩咐了一句。那侍卫微微颔首,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雅间。
又在窗口站了片刻,直到看见第一批流民大多领到了粥,场面暂时稳定下来,陈默才转身。
“回宫。”
回到乾清宫,那股无形的压力并未消散,反而因为亲眼所见的惨状而变得更加具体。他脱下带着外面寒气的斗篷,只觉得身心俱疲。
御案上,已经堆了几份新的奏章和文书。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份,是工部员外郎周衡关于改良水车的论述,里面画着些复杂的齿轮和连杆图样,文字晦涩。他又拿起另一份,是翰林院修撰李文渊注释的一篇前朝地理志,考据详实,字迹工整,透着一股老学究的严谨。
王德发办事还算得力。
但他现在没心思细看这些。流民和钱粮的问题像两座大山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他在殿内烦躁地踱着步子。开源,节流……节流?他猛地停下脚步,想起早上和皇后沈清月那番关于后宫用度的谈话。
“绩效考核与积分管理制度”……或许,真的该试试?哪怕只是为了省下点钱,多买几石米也是好的。
还有那个苏婉仪……他想起她主动提出捐出用度时那真诚(或许还带着点被吓到)的眼神。吏部尚书的女儿,或许……也能在某些方面起点作用?
他正胡思乱想着,先前派去盯梢茶摊那几个可疑人物的侍卫回来了。
“陛下,”侍卫低声道,“那几人很警觉,奴才跟了一段,他们绕了几条巷子,最后……进了……进了曹公公在外城的一处私宅。”
曹德纯!
陈默眼中寒光一闪。果然是这个老阉奴!他派人去粥棚盯着,是想看什么?看流民会不会暴动?看朕如何应对?还是……在等那首“金銮殿,歪脖树”的童谣发酵?
这老狗,其心可诛!
他挥挥手让侍卫退下,心中的杀意如同毒藤般蔓延。但现在动曹德纯,时机未到。这老狐狸在宫内经营多年,党羽众多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必须忍耐。必须先解决流民这个燃眉之急。
他走到书案前,铺开一张纸,拿起笔。他不是要写圣旨,也不是要批奏章。他是在罗列,用他习惯的方式,将眼前的问题和可能的解决方案一一列出。
核心问题:钱、粮。
短期方案:开仓放粮(已执行,但不可持续)。
中期方案:?
1。
内帑?皇庄?(王德发已去查)
2。
向富户、官员“劝捐”?(阻力巨大,易生怨言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