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原地,阳雨的目光追随着融入人群的身影,脑海中雪曦的幻影尚未完全消散,与叶卡捷琳娜离去的背影交织,心头沉甸甸的思绪挥之不去。
“聊什么呢,那么入神?刺探到他们核心机密了?”一个带着轻松笑意的声音在阳雨身边响起,康知芝不知何时踱到了身旁,用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,语气里带着调侃,眼神却敏锐捕捉到,阳雨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。
“唉。”阳雨回过神,轻轻吁了口气,目光掠过叶卡捷琳娜正与一位沙俄贵族流畅交谈的侧影,最终定格在被巨大建筑切割成一块块,显得格外局促的天空上,微微摇头,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,和更深邃的感慨。
“没什么,只是感觉,冬宫的天空,可能有些太小了。”
庞大的普鲁士谈判团,在冬宫巍峨的大门前被分流,齐腾率领的骠骑兵和明辉花立甲亭的精锐玩家,虽然全副武装,气势逼人,但在沙俄近卫军官礼貌却不容置疑的指引下,还是遵循规矩,转向了事前安排好的偏殿休憩区,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紧绷。
然而就在众人准备跟随叶卡捷琳娜步入宫殿深处时,异变突生,叶卡捷琳娜并未直接进入,而是走向大门旁的一位近卫军官,微微侧身,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低声交谈了几句,姿态从容优雅,仿佛只是在交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军官神色恭敬地挺直身躯,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。
紧接着几名近卫士兵上前一步,并非阻拦普鲁士人,而是将原本簇拥在叶卡捷琳娜身后,准备一同入内的几名沙俄接待团的贵族,礼貌拦在了金碧辉煌的大门之外。
为首的莱瓦尔特眉头瞬间紧锁,面容上闪过一丝惊疑,几乎本能地扶住了腰间佩剑,指节微微泛白,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射向叶卡捷琳娜。
宫殿前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,沙俄贵族脸上充满了错愕,和一丝被冒犯的不甘,近卫士兵面无表情却立场坚定。
而阳雨仿佛对眼前的变故早有预料,没有丝毫犹豫,脸上依旧是沉静如水的神情,步伐稳健地紧跟着叶卡捷琳娜的背影,一步踏入了冬宫深邃的门廊阴影之中。
看到阳雨的行动,莱瓦尔特紧握着剑柄的手终于缓缓松开,深吸一口气,将心头翻涌的疑虑强行压下,沉声对身后的众人发出了指令。
说罢不再看那些被拦下的沙俄贵族,率领着使团成员,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,大步流星地迈入了冬宫深处。
雕刻着帝国双头鹰的巨大门扉,在身后缓缓合拢,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疑云。
冬宫深处仿佛与外界彻底隔绝,众人跟随叶卡捷琳娜,穿行在迷宫般宽阔却压抑的走廊中。
这里失去了花园里稀疏的阳光和鸽群的生气,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重。
高大的拱形窗户无一例外,被厚重的深紫色天鹅绒窗帘严密遮挡,严丝合缝,不透一丝天光,也隔绝了任何一缕,可能带来清新与生机的微风。
空气中弥漫着蜡烛油脂燃烧的微焦气息,和陈旧熏香的混合味道,沉闷得如同凝固了一般。
墙壁上悬挂的巨幅油画中,历代沙皇威严的面孔,在壁灯摇曳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,眼神空洞地俯瞰着下方穿行的渺小人影。
脚下昂贵的羊毛地毯,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,使得道路异常诡秘而寂静,只有壁灯灯芯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,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。
人为制造隔绝阳光与黑暗,无声昭示着帝国深处,某种令人不安的失衡,仿佛有什么无形且冰冷的东西,正在阴影中悄然窥伺。
叶卡捷琳娜的步伐从容而优雅,华美的裙裾在昏暗光线下流淌着珍珠般内敛的光泽,如同一条在深海中巡游的银鱼。
并未走向众人预期的琥珀厅,反而在一个不起眼,位于两条走廊交汇处的偏僻角落停了下来。
这里只有一扇略显陈旧,没有任何雕饰的橡木门,叶卡捷琳娜在门前恰到好处地停下,并未过于靠近,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。
精致的下颌微微扬起,唇角噙着一丝难以琢磨的笑意,优雅地侧转身,对着普鲁士使团的核心成员欠身示意,却又透着一丝疏离的算计。
“诸位大人,请进。”叶卡捷琳娜的声音,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,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,指向不起眼的橡木门。
就在莱瓦尔特等人带着疑虑准备上前之际,叶卡捷琳娜的目光落在了阳雨身上,脸上宫廷面具般的微笑似乎柔和了一丝,带着不易察觉的亲昵。
轻盈走向门边一个同样不起眼的乌木边柜,从柜面上拿起两个小巧玲珑、却雕刻着精美异域花纹的珐琅镶金小罐。
“破晓之剑阁下。”将小罐递向阳雨,叶卡捷琳娜的声音放低了些,蓝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,带着几分近乎耳语的私密感,却足以让近旁的人听清。
“冬宫的白鸽虽有其可爱之处,但终究是野外的飞禽,栖息之地繁杂,您是战场上血火淬炼的猛将,或许早已习惯了更浓烈的气息,未必能轻易察觉到它们身上沾染的一点点味道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