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像一把钝刀,缓缓割开硝烟织成的幕布,洒在班加西港扭曲的钢架与倾覆的货箱上。
海风裹挟着焦糊、血腥与腐烂海产的气味,钻进每一个未闭合的鼻腔。
昨夜的枪声虽已停歇,但混乱的余波仍在蔓延。
阿萨拉军警们踩着碎玻璃和弹壳穿梭于集装箱之间,用白布覆盖尸体,将呻吟的伤者抬上担架。
救护车的红灯在晨雾中忽明忽暗,像一颗颗挣扎跳动的心脏。
在两排锈迹斑斑的集装箱夹缝中,黑狐靠坐在冰冷的金属壁上,头盔搁在脚边。
他右臂的外骨骼护甲裂开一道口子,绷带从肘部缠到肩,渗着暗红。
“咳——”
他低咳一声,喉头泛腥。
“别动。”
骇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,她正低头检查自己的战术手套,指尖撕开破损处,露出底下磨红的皮肤。
她没看他,却伸手从急救包里抽出一卷绷带,递过去。
黑狐看了她一眼,没推辞,自己动手重新包扎。
布条绕过伤口时,她忽然伸手按住他手腕,力道不重,却让他停了下来。
“你昨晚右肩……被刀砍了吗?”
“昨天有个人……有点太急了……拿刀……”
“自己处理的?”
“擦伤。”
他淡淡道,“你呢?左腿的划伤,能走?”
“能。”
她抬眼,终于看向他。
晨光落在她瞳孔里,像碎冰浮在深海,“你挡在我侧翼的时候,没看脚下。那枚震荡弹炸开前,我喊了你三声。”
他沉默。
“我不是抱怨。”她慢慢靠近一点,肩几乎贴上他的,“我是说……下次,听我。”
他侧过脸,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。然后,他抬起左手,指尖轻轻拂去她额角的一抹黑灰。
动作极轻,像怕碰碎什么。
她低头,看着两人并排放在地上的手。
她的手套裂了,露出指尖,他的手背有道新疤,横过骨节。
她慢慢脱下手套,扔在一旁。
然后,她将手伸过去,掌心朝上,搁在他腿边。